心舞空間 (Heart.Dance.Space)

雖然當實習生的日子已經接近尾聲， 每天還是有許多新的事物讓我學習。 今天一位曾經上過戰場的病人對著另外一個從非州移民來的病人"嗆聲"， "如果你不喜歡美國，就滾回去你的國家!" 接著這個病人開始發表，他對於外來移民或外國人對美國的批評非常感冒， 認為這些人應該離開。 整件事情的起因其實跟彼此的溝通不良及個人偏見都有關係， 不過身為外國人的我頓時覺得強烈的情緒被挑起， 尤其當病人們開始互相說，"對啊，不喜歡的就該走人啊!" 一個像是"捍衛美國聯盟" 的小團體在形成， 當下我覺得非常的沒有安全感， 著個小插曲引起了我近兩年來，在這裡當外國人，當弱勢者的複雜情緒與回憶! 當個弱勢者，it sucks! 要適應別的文化，不同的行事作風，要過別人的節日，要用多好幾步的步驟去達到跟別人接近的結果， 我可以不間斷地細數種種令我不滿，令我感到委屈的生活點滴， 說更多的後果常是更多的無力感呈現， 在我認識的留學生中，我不可否認地是對於感受比較敏感的人， 但這也常讓我在經驗種族，文化，國籍衝突中，容易陷入低潮的原因吧， 在團體進行中，我的身體緊繃， 講話時喉嚨像是被扣住一般， 身體裡的焦慮感從底堆積到胸口， 我的外國人身分，讓我質疑在一群美國人中，我的說話空間在哪裡!? 不知為什麼，有時我會想起在台灣的外籍新娘與勞工們， 不知道他們是否有相同的感覺呢? 種族，文化的議題在美國這環境裡是永遠不退燒的話題， 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只是話題， 種族與文化是生活，而我是不停地在適應與衝突中找我的位置，

冷了好多好多個月 ( 去年十一月到到今年四月中吧!) 終於盼到春天要來! (這個盆栽是Kim和我的合作，她畫盆子我種花，還不賴吧!)

今天上了另一個Flamenco老師的課， Edwin Aparicio ， 他說了一句很有趣的話~"Flamenco is not about pretty!"(佛拉明哥舞不是要跳漂亮的!) Edwin的人及舞蹈都有很濃厚的自我風格， 看他的舞蹈像是看到一個人的筆跡一樣，風格獨特，易認。 在古典西班牙舞與Flamenco之間流轉，如何掌握表現不同的風格， 對我這個資瀝青嫩者而言，超難! 老實說，要跳的不"漂亮"但還要吸引人，我怎麼跳怎麼怪! 大部份學習舞蹈或其他藝術的人大概都有"不停被糾正"的學習經驗， 所以我們不停在追求"正確"， 這在遇到舞蹈治療及各門各派的Flamenco之後，我對舞蹈的概念轉個近百度! Edwin的概念是Flamenco要跳的earthy, 要保有原始粗壙的本質， 就像我們在看蘭嶼達悟族飛魚季時，用來驅除邪靈的歌舞， 相信大部分的人不會用漂亮來 形容，但是絕對感受的到其中的樸質與生命力。 這讓我想到剛過五十歲生日的艾文.艾利舞團( Alvin Ailey American Dance Theater )， 艾文.艾利舞團是在美國當年種族歧視仍嚴重時，第一個由非裔美人組成的舞團， 我對他們表演的舞碼有歧異甚大的喜好， 也許是我太欣賞非裔美人的爆發力，及他們獨特的動作風格， 一些太過"美麗"的舞碼，雖然舞者的技巧好到無話可說，可是實在激不起我的興致， 其他與種族，與內心掙扎有關的舞碼則引起我大大的共鳴。 舞蹈治療中有一門"真實動作"(Authentic Movement)， 講求的是由心裡的念頭，影像來驅動動作， 這時的動作不在乎漂亮，而在於"真實"， 我想這就跟Edwin說的Flamenco不是要跳漂亮一樣吧! 也許千百次練習後，我可以拋開"正確漂亮"，讓心理的感受帶領動作， 也許有一天我也可以跳"不漂亮"的舞!

我想我不是第一個開始學Flamenco之後才知道原來西班牙舞蹈有上百種的人， 不同的省，不同的文化，不同的音樂， 一開始，我恨不得自己可以有吸收百科全書的能力， 可以聽懂，看懂每一隻不同的舞蹈，但這太難了， 在看過許多舞蹈家對Albniz相同的音樂不同的詮釋後， 我釋懷了! Issac Albeniz是西班牙古典音樂作曲大師， 他的作品算是第一個打開我眼界，看到融合古典與民俗音樂的美麗之作， 許多的Flamenco舞者喜愛使用他的音樂， 雖然Albeniz的音樂並非純粹的Flamenco，但往往激盪出更多的火花。 (有興趣者可以觀賞西班牙名導Carlos Saura的2005電影作品Iberia (響舞)是一經典之作，以純粹Albeniz的音樂架構下，各種藝術~音樂，舞蹈，劇場裝置，巧妙的融合一塊，對我而言，是場創造力的饗宴) 我必須接受 ~ 嗯! 我就是還沒有能力可以分辨Flamenco的每種歌曲， 這世界有上千萬種我沒看過也還不知道的舞蹈， 那又如何! 人類的腦袋美妙之處就是可以有自由想像的能力， 同一首歌曲，不同的編舞者會創造出不同的舞步與故事， 那不就是我們常常聽到的~創造力。 我曾經在一次舞蹈治療團體中，放了六種不同的音樂， 每個人的感受與動作回應有時雷同，有時相異地令人驚訝， 一首聽起來安詳的安眠曲，卻惱怒了其中一個病人， 只因他覺得，不該在早上聽這音樂，會降低他的精神和能量， 人類情緒，身體反應之複雜，永遠難以預測。 從科學跨到舞蹈治療，我必須學著"看招拆招"， 做治療時常常無法帶著預定的內容或講稿進入療程中， 每天的天氣，吃的食物，昨天和家人談的話， 無一不影響"人"的感受， 所以曾有老師說，每一次的治療就像是編一首舞一樣， 就近的材料，治療師傳遞組織訊息的功力，都很重要， 這對曾經習慣依循紙上步驟做實驗的我而言， 是個大挑戰，但我開始學著享受這挑戰， 每次我的病人會給我不同的刺激，讓我從不同的角度去了解他們， 很複雜，但因為我們都是人，所以複雜本身是種正常現象吧! 我還在學著讓自己在治療中更靈活變通，學著欣賞創造力在許多不經意處展現， 像是學著打通自己五臟六腑的穴道一般，有時痛，但也痛快!

Friday, March 21, 2008 每年的三月是Brain Injury Awareness 月份， 這個月會有與腦部創傷的研討會或呼籲防護腦部創傷的活動進行， 在NF，三月二十八日，我實習的Program開放給大家參觀， 邀請家屬們，以往的Clients及任何對於腦部創傷或對我們機構有興趣的人來看看究竟， 名稱叫做Brain injury awareness day， 我把它翻成腦部創傷復健體驗日， 整個program裡，像是個小型的室內園遊會， 讓所有來的人體驗我們所做的各式活動， 當然也包括舞蹈治療體驗團， 我們更鼓勵病人說出他們的故事， 讓更多人對腦部創傷有更一步認識。 我實習所在的program是個少數把舞蹈治療大量融入心理與身體復健的機構， 我們把舞蹈治療學習的理論及諮商的技巧運用在舞蹈治療團體，口語治療及運動復健中， 簡單舉個例子， "呼吸"看似個簡單的動作， 但我們常得提醒CLIENTS運用呼吸在說話，在肌肉放鬆，在表達情緒上， 一個簡單的呼吸甚至可以引起CLIENTS的情緒波動或調和， 有個CLIENT語言中樞受損，所以講話是個大挑戰， 但是利用呼吸他的言語變的清晰多了， 他與人的溝通更順暢，他沮喪的時間也變的少一些了。 在舞蹈治療中，我們強調身體與腦部(心靈)的連結， 這在腦部受創病患的復健尤其重要， 而我看到我們的CLIENTS逐漸在增加他們對身體的重新認識， 更有效的運用動作表達他們的情緒， 所謂的治療，在隨時隨地發生， 也許進展很慢，但他們都在進步。 三個小時中，看到以前的CLIENTS， 看到他們回到日常生活後回過頭來談這段復健歷程對他們的幫助， 尤其談到舞蹈治療對他們心靈上的幫助，身體更深入的認知， 我是感動莫名， 我也遇到我做個別治療的CLIENT的媽媽， 她聽過自己孩子在這裡接受舞蹈治療的許多事情， 她也興致勃勃地要來體驗這一天的舞蹈治療團體 對我，知道自己做的事可以為我們的病人帶來幫助， 那是個在這個大家都還陌生的領域繼續努力的動力。 三個小時中，我興致勃勃要別人體會這個團體的美好， 三個小時後，其實是所有來參與的人教導我這個團體的美好!

保齡球! 你對它的印象是什麼? 全倒，洗溝，很重的球 或是 被快速汰換的台灣流行之ㄧ? 這次，我跟著我們的Clients一起踏入芝加哥這保齡球館， Waveland Bowl http://www.wavelandbowl.com/index.html 禮拜五的早上，我們不是唯一的身心障礙團體， 可見這是個對身心障礙很友善的一個環境， 大體上，這保齡球館跟我在臺灣經驗過的球館沒大差別， 但是一些小細節讓我的Clients度過了一個美好的禮拜五外出， 而這些小細節，卻是讓我覺得新鮮又溫馨的重要因素。 這些小細節包括: 可供輪椅進入的球道---對坐輪椅者超級重要， 選擇性Bumper---讓球不會洗溝，增加成就感， 可選擇使用幫助球滾動的小斜坡---讓肌肉能力有限的小孩子或大人都可以享受玩的樂趣， 大空間廁所---讓輪椅方便出入， 友善的服務人員---這常是決定一次外出順不順利的關鍵因素。 我並沒有真正打到球，有些Clients仍是需要別人攙扶或協助， 可是 當我看到他們每一個人在找出適合自己的丟球方式， 試著維持自己的重心，找到變通的姿勢，解決難題， 這大概是最有趣的復健方式之ㄧ! 也許這聽起來很矯情，但不騙你， 看他們打出球後看那瓶子一個一個倒下時的滿足感， 比自己打球還High， 一個小時下來，我忙著送球，歡呼，當他們的扶手， 很累，但很快樂! 我不知道是否在台灣我也可以找到一個無障礙空間保齡球館， 但我真的希望，有機會帶著坐輪椅的朋友出去走一走， 你會知道所謂的無障礙空間有多麼重要， 會知道我們對於行動不方便者給予的基本的尊重有多麼微弱， 找個機會看看他們使用無障礙空間後的表情， 你會知道我在說什麼!